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從社會邊緣到劍橋博士的震撼教育

Educated
十七歲才第一次上學的女孩,從社會邊緣到劍橋博士的震撼教育

【KINYO】KIHP-2250 智慧溫控快煮杯0.5L

【KINYO】KIHP-2250 智慧溫控快煮杯0.5L

最強熱水支援,讓你隨時喝熱茶、煮泡麵

  • 會員好評 ★★★★★(1)
  • 852個人喜歡

配送方式

  • 台灣
    • 國內宅配:本島、離島
    • 到店取貨:
      金石堂門市 不限金額免運費
      7-11便利商店 ok便利商店 萊爾富便利商店 全家便利商店
  • 海外
    • 國際快遞:全球
    • 港澳店取:
      ok便利商店 順豐 7-11便利商店

內容簡介

 

金石堂總裁推薦 !

 

垃圾回收廢鐵場長大、十七歲才第一次上學的女孩,從社會邊緣到劍橋博士的震撼教育

《紐約時報書評 》評選2018年度十大好書╱美國前總統歐巴馬年度最愛書籍╱比爾.蓋茲假期推薦書單╱美國國家書評人協會自傳類獎項入圍╱美國筆會珍.史坦新書獎入圍

《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波士頓環球報》暢銷書排行榜第一名


在劍橋博士學位顯赫的學歷背景之前,泰拉卻有個異於常人的成長經歷。十七歲才踏進人生中第一所學校,九歲才拿到出生證明,她沒有任何醫療紀錄,也沒有任何入學紀錄。在拿到出生證明前,就州政府及聯邦政府的定義來說,她並不存在。當別的小孩在上學,她在父親經營的垃圾場裡回收破銅爛鐵,當別的傷者上醫院就醫,她們家不論車禍、挫傷、腦震盪、砍傷、燒傷,再怎麼嚴重都在家用草藥醫治。十七歲靠自學考過美國大學學科測驗 ACT,申請進入楊百翰大學……

作者泰拉將這段難以想像、從社會邊緣爬到劍橋大學的經歷,寫成了一本撼動人心的回憶錄《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2018年二月在美國出版後,隨即高踞《紐約時報》及亞馬遜網站暢銷榜,她也上遍各大媒體接受專訪,成為美國今年春天最有話題的一本書。許多書評家都將這本書跟2016年傑徳.凡斯的暢銷回憶錄《絕望者之歌》相提並論。

《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是一名有著鋼鐵般意志的女性翻轉人生、急起直追的故事,是她原生家庭與國家機器為敵的故事,也是對於教育不足或過度的省思。因為受教育,泰拉找回了自我價值與說出自己故事的權力。
維斯托出色的回憶錄體現了勇氣和自立自強的精神。排行最小的老七,作者在愛達荷出身長大,她的家庭深信末日即將來臨,與社會脫節,以致她甚至沒有出生證明,生平第一次上學就是上大學。對她而言,上大學並非理所當然;在家時,閱讀就是讀聖經和摩門經,童年多半都在幫忙父母,亦即無照的產婆母親和經營回收廢鐵場的偏執狂父親。敘述成長經歷、以及如何克服萬難(最後拿到劍橋大學的歷史學博士學位),維斯托接受挑戰,與家人漸行漸遠。最後的成果就是一本書,這本書見證了難以抑制的求知慾。

本書特色

在這個不斷高喊「別讓孩子輸在起跑點上」的年代,泰拉的經歷提供了一個難得的對照組。她不僅輸在起跑點,甚至晚了別人十年才起跑,從沒受過正規教育的她,在短短十年完成一般受過正常教育的人無法達到的學術成就。
雖然泰拉的父母沒有提供她教育機會,從小灌輸她「自學的能力與責任」,這讓泰拉終身受用。她的自學歷程也點出了過度依賴教育機構與制度的盲點。因為將自學的主導權完全交給教育機構,也等於是將自己的興趣與學習力交由他人掌控。

本書分為三個部分,一是在垃圾場長大的童年,二建立自我階段,三是自省與反思。

在那樣遠離文明的山區,不看醫生、也不到醫院生小孩的人不在少數,因此泰拉母親的接生與草藥生意愈做愈大,加上家裡有七個孩子要顧,等到泰拉出生時,家裡所謂的「自學」課程早已停擺。泰拉從小就幫忙母親製作草藥、跟著母親接生、在垃圾場做分類,她沒受過任何有系統的教育,家中僅有的幾本百科全書及歷史、科學書籍早已破爛過時。缺乏教育機會,再加上摩門教義對女性的約束,15歲前的泰拉認為自己的未來就跟母親一樣──會接棒成為接生婆及草藥師,會早早結婚,在父親農場的一角蓋自己的房子,生一群孩子,就這樣過一生。
她的世界就是父親建構的世界。她甚至得忍受一位精神失常、有暴力傾向的哥哥對她肢體及言語霸凌,父母卻視而不見。當泰拉決心不再粉飾太平,父母及兄姊們卻站在哥哥那邊,指責泰拉才是說謊、被文明污染心智的瘋魔。
唯一逃家自學考上大學的哥哥泰勒鼓勵她違背父親的無教育原則,離家上學,「你在家裡待得愈久,愈沒有離開的機會。」在泰勒的薰陶下泰拉逐漸起蒙,決心苦讀大學入學考ACT,白天在垃圾場撿破爛,晚上偷偷在房間苦讀,終於於以28分考上楊百翰大學,她的人生從此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脫離那樣的家庭,泰拉才得以脫離她從小「被定義」的一切,透過外面的世界和教育,她建立的不是學術聲望,而是一個能為自己說話、有自信、能思考、具批判力的「自我」。
身為摩門教徒的泰拉坦誠,成長過程中曾對摩門教一夫多妻的歷史,以及約束女性自我實踐的教義感到不安,如今受過教育的她,自許為摩門女性主義者

她想要告訴女性,你的歷史只有你自己能寫、改寫。

影音介紹


名人推薦

必讀推薦

美國前總統 歐巴馬
微軟創辦人 比爾.蓋茲
虎媽 蔡美兒

各界好評

「故事精采,發人省思。人人都會喜歡,比傳聞更棒。」──比爾.蓋茲Bill Gates

教人屏氣凝神,肝腸寸斷又發人省思——在我所讀的書中是前所未見。《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從社會邊緣到劍橋博士的震撼教育》敘述少女如何逃出暴力和情感勒索的牢籠。本書著墨家庭之愛與家庭所帶來的痛苦,描述靈魂的韌性以及教育改變人生的力量。我已經多年沒讀過這麼棒的書,維斯托也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作家。 ──《紐約時報書評》虎媽蔡美兒(Amy Chua)

這本自傳精采地證明只要下定決心,能有多大的成就……泰拉的故事發人省思,是個獨一無二的成長故事。──英國廣播公司新聞頻道

這部熾烈的自傳處女作中的女孩拚命逃出有幽閉恐懼症、暴力傾向的激進摩門教家庭,追求頂尖學術生涯……她終於逃離專制、猜忌、父權的惡劣環境,上了大學、劍橋研究所,卻產生身分認同危機。維斯托生動的文筆將這個被迫唯唯諾諾、以及扭曲家庭的獨斷專制編織而成的宏大故事寫得既令人膽戰心驚,又像是再尋常不過。——《出版者週刊》重點書評

這個難以置信又鼓舞人心的故事講述教育改造一個人的力量。──英國《星期日郵報》

維斯托在愛達荷偏僻山林長大,兒時沒上學、不能看醫生,與外界也沒有互動。但她離家去上哈佛之後,一切風雲變色,她的信仰也有所改變。這本童年自傳令人聯想到《玻璃城堡》。 ──娜妲莉.畢奇 Oprah.com

「優美又蒼勁……泰拉的文字獨樹一格,自成一派……雖然她的童年經歷獨特,書中提出的問題卻是古今東西皆然:我們應該為摯愛的親友犧牲多少?為了成長又要背叛他們多少? 」──《Vogue》

「如果〔傑德〕凡斯(《絕望者之歌》作者)的自傳有海洛英等級的戲劇張力,〔泰拉〕維斯托的就等同可以麻醉大象的卡芬泰尼。維斯托透過她的第一人稱敘述,逐漸揭露成長背景之極端,這種敘事方法也更引人入勝、痛徹心扉……」──《紐約時報書評》

「最後一次和家人痛苦決裂,讀者才會明白這些掏心掏肺的內容有多勇敢。揭露事實一定會留下傷口,但是讀者會深信這些代價都值得。最後,維斯托不只成功克服不尋常的家庭背景,現狀也與他人無異,可以引起眾人的共鳴。她只是另一個離鄉背井追求高等教育的年輕人,回頭檢視意識形態迥異的原生家庭,最後決定不再回頭。」──亞歷.克麥吉利斯《紐約時報》

維斯托出色的自傳體現了勇氣和自立自強的精神。排行最小的老七,作者在愛達荷出身長大,她的家庭深信末日即將來臨,與社會脫節,以致她甚至沒有出生證明,生平第一次上學就是上大學。對她而言,上大學並非理所當然;在家時,閱讀就是讀聖經和摩門經,童年多半都在幫忙父母,亦即無照的產婆母親和經營回收廢鐵場的偏執狂父親。敘述成長經歷、以及如何克服萬難(最後拿到劍橋大學的歷史學博士學位),維斯托接受挑戰,與家人漸行漸遠。最後的成果就是一本書,這本書見證了難以抑制的求知慾。──《紐約時報》

「維斯托犀利又誠實地點出孝親之難,也寫出智識人生的魅力所在。」──《紐約客》

「維斯托毫不避諱地詳實檢視她的童年,更令人驚訝的是,她懷抱著好奇心與愛,甚至對那些令她失望、冤枉她的人也不例外。」──撰稿人亞麗珊卓.史瓦茲《紐約客》
「維斯托的獨特自傳描述心智如何成形……她以簡潔的散文回憶當初塑造她之所以為她的童年。然而她也漸漸察覺童年對她的傷害。她的無知令她困惑、也激發她向上,她不屈不撓地自學,參加美國大學入學測驗ACT,十七歲申請進入楊百翰大學就讀,最後還在劍橋大學取得歷史博士學位。 」──教育專家安.赫伯特《大西洋月刊》

「泰拉.維斯托活生生見證有些人就是全力以赴,永遠一絲不苟,不屈不撓。她的新書《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令人心碎又感人,內容描述跨越家庭、環境限制,爭取更美好的人生,這是多年來難得一見的自傳……四顆星,滿級分!」──《今日美國報》

「維斯托小姐藉由《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從社會邊緣到劍橋博士的震撼教育》這本引人入勝的自傳,帶領讀者深入外界無法窺見的世界……故事精采,以流暢的散文敘述每件不可思議的經歷。她在如此艱困的環境中成長,還能有今日的成就實在令人刮目相看,即使平凡家庭長大的讀者亦能同感身受。書中著墨的最主要拉鋸,就是她想忠於自我,又想維繫親情。她的成長背景奇特,內心的掙扎則非。」──《經濟學人》

「格外發人省思……這本自傳絕對不只敘述未受正規教育的女子如何取得大學學位,而是描寫一個必須學習如何汲取智識的女人。」──《哈佛緋紅報》

「本書敘述的改變是如此勇敢、全面,簡直難以形容……本書細緻、觀察入微地探討,即使在最平凡的家庭結構中,各種功能失調都有可能被正當化,本書也探索這些高壓管制可能造成的傷害。」──《金融時報》

「無論敘述憤怒、火爆場面,回憶山林風景或進行痛苦的自我剖析,維斯托的寫作都充滿不凡的智慧與氣度。本書是我近年來讀過最不可思議又耐人尋味的人生經歷。」──《每日新聞》

這本難以置信的作品敘述匱乏、困惑、求生和成功。──《柯克斯書評》

這個震撼人心的故事最能講述教育讓人改頭換面的潛力。──《書商》雜誌卡洛琳.桑德森

泰拉.維斯托行雲流水的自傳讓人窺見我們國家常遭人忽視的角落。她這個震撼人心的故事──如何在這個世界找到安身立命之地,又能保有深愛的家人——值得廣為傳頌。我的母親一定會為泰拉加油打氣。──《絕望者之歌:一個美國白人家族的悲劇與重生》作者傑德‧凡斯

一部熾烈的自傳處女作……維斯托生動的文筆將這個被迫唯唯諾諾、以及扭曲一個家庭的獨斷專制編織而成的宏大故事寫得既令人膽戰心驚,又像是再尋常不過。——《出版者週刊》

維斯托在愛達荷州山區長大,深信末日將來的父母不讓子女上學、不信任醫療體制,然而作者渴望受教育,透過自學上了楊百翰大學,最後還拿到劍橋大學的博士學位。這是出版商年度重點書。──《圖書館學刊》

這個故事講述一名年輕女子如何不屈不撓地對抗赤貧、專制的宗教信仰、暴力和親人的背叛。這個美麗的故事記載她如何理解世界的浩瀚無邊,並努力找到安身立命之處。──英國《星期日泰晤士報》

「優美又蒼勁……儘管情節慘絕人寰,維斯托的作品並非集慘事之自傳。誠然,那些經歷艱辛困苦,堪可比擬珍妮.華特的《玻璃城堡》或托拜厄斯.沃爾夫的《男孩的生活》。但本書行文流暢雅致,敘述一名女孩離開美國轉往歐洲之後如何找到自我,因此風格更接近《慾望之翼》作者亨利.詹姆斯而非《絕境之戰》作者詹姆斯.弗雷。」 ──《Vogue》

這本令人驚嘆連連的作品敘述不凡的心靈如何克服更不尋常的難關,找到自由。──英國《衛報》專欄作家與《The Reluctant Bride: One Woman's Journey》作者露西‧孟甘

泰拉.維斯托在愛達荷偏僻山區的基本教義派摩門教家庭長大,沒有醫療照護、未受教育,前途無望。但維斯托希望人生不僅止於此,最後更上了哈佛和劍橋。這部自傳講述她如何努力改頭換面,文筆動人,應該也會吸引喜歡雪兒.史翠德《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的讀者。──英國《Red》女性雜誌文學編輯莎拉‧曼寧

《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勇敢地敘述親情、殘忍行徑、血緣的韌性和想像力的力量,書中這名年輕女子的智慧、自覺和勇氣在每頁閃閃發光。有些段落栩栩如生地令人難受,在讀者的記憶中留下揮之不去的陰霾,維斯托不耽溺在痛苦中,也不苛刻批判,即使在最幽暗之處,字裡行間還是充滿同理心和從容氣度。無論作品或作者,在各方面的表現都可圈可點。──《Melmoth》作者莎拉‧佩里

《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是一記直拳,是悶燒的怒火,是無情的控訴,也是一封情書。泰拉.維斯托引領我們看到她如何在壯麗的美國西部山區成長,並且用清晰、溫婉的散文讓我們讀者感同身受,體會她如何在宗教狂熱家庭的童年。我們全然沉浸在她的故事裡,即使她深入描述家庭的陰暗面。我鮮少看到一本書令我如此不自在,如此憤怒,又看得如此著迷。我喜歡這本書,喜歡這名女子。──《瑜伽人生:身體告訴我的生命實相》作者克萊兒.戴德勒
 

編輯推薦


我們與書的距離,關於一本好書的漫長等待
文/愛米粒出版社總編輯 莊靜君


2016年的倫敦書展,我和好朋友也是美國的經紀人安娜.史坦,在她的版權桌上一如往常分享這半年的生活和工作。聊到最後10分鐘時她說:「Emily,妳一定會喜歡這本書的。」聽了安娜說完泰拉.維斯托的故事後,我震驚不已,馬上說:「不用看稿子了,我要出版。」會議一結束,我出了一個優先購買權的價碼;在看了作者的草稿後,我同時提出完整的行銷計畫,並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透過台灣的代理博達與經紀人談判獲得正式授權。沒想到,卻開始了長達兩年的漫長等待,2018年春天才拿到可以翻譯的定稿。譯者林師祺和我合作多年,她也跟著我等了兩年,為了卡她的翻譯時間,中間我用了好幾本書像是《惡鄰》和《後窗的女人》餵她,師祺一拿到稿子花了半年翻譯完成,我們收到完整譯稿後,又花了半年編輯準備中文版。這就是我遇見《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的故事,而這故事才剛要開始。

1986年出生的泰拉.維斯托,17歲才進入正統的教育體制,第一次去學校上課。她的父母是摩門教的基本教義派,堅信末世論,我們在電影或書裡看到『有人在家造諾亞方舟』的類似傳說,是真實發生在她身上、在她的家庭裡。她9歲才拿到出生證明,她沒有任何醫療記錄,也沒有任何入學記錄。在拿到出生證明前,就州政府或聯邦政府的定義來說,她並不存在。當別的小孩在上學,她在父親經營的垃圾場裡回收破銅爛鐵;當別的傷者上醫院就醫,她們家不論車禍、挫傷、腦震盪、砍傷、燒傷,再怎麼嚴重的傷都在家用草藥醫治。17歲她靠自學考過美國大學學科測驗(AmericanCollegeTesting,簡稱ACT),申請進入楊百翰大學……大學第一堂課,她舉手問教授:「什麼是猶太人大屠殺(holocaust)?」這時全班一陣沉默,她覺得自己像個怪胎,問了什麼不該問的問題。下課後,她去圖書館查『holocaust』,驚訝自己竟然不知道這個發生在二次世界大戰,死了將近600萬猶太人的真實歷史。身為美國人,她沒聽過60年代的民權運動、不知道奴隸制度,她以為歐洲是一個國家、以為皇后合唱團(Queen)指的是英國女皇。這種種經歷,讓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受過該有的教育。她開始像個海綿一樣,吸收學習大量的知識,並獲得蓋茲獎學金(比爾.蓋茲是看了這本書之後,才知道原來泰拉得到了他所贊助的獎學金。)進入英國劍橋大學,最後拿到博士學位。

《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原文書名是《Educated》,講的是一個自學的故事,卻又不是那麼簡單。作者泰拉和比爾.蓋茲的一次對談中提到,是因為進了楊百翰大學後才發現了歷史,因為研究歷史,她才會進入劍橋念書,到了劍橋之後,她開始寫作。為了寫《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只會寫學術論文的她幫自己設計了寫作課程,聽《紐約客》的「寫作podcast」自學故事寫作。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會等了兩年才收到正式的全文稿件,但身為編輯的我不得不說,這書寫得真的好。

中文譯者林師祺翻譯完這本書後,寫了一封信給我。

「謝謝妳的耐心等候,我終於生出《Educated》。
這本書與我當初的認知有極大出入,本以為只是單純少女力爭上游,如何以自學身分進劍橋、哈佛的光明燦爛故事。孰料......翻譯過程帶給我極大震撼,幾度我都想鼓起勇氣說我翻不下去了。身為家長、人子,我無法消化作者的駭人成長過程,其間有好幾次我都得暫時放下這本書,才能正常生活作息。那股不解、怒氣、憤慨,我相信任何讀者都會感同身受。
再次感謝,道歉,也謝謝妳選了這本書,並且交給我翻譯。
衷心希望這次不負使命。這本書真的非常精彩,我受益良多!」

收到信時,我剛好人在北京書展,沒想到這本書竟然讓平常很冷靜的譯者這樣激動。我和師祺從2010年,我還在皇冠時就開始合作,因為她總是準時交稿、個性溫和穩定、譯稿品質佳,我們從來沒想過要見面。這次因為她翻譯完《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的熱情,深深打動了我,促成了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從北京回台後,我們約在愛米粒辦公室旁的「P&T柏林茶館」相見。那天我們聊了許多,關於泰拉的故事、關於自學、關於學校教育體制、關於父母對於子女的掌控、關於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關於我們所謂的孝順、關於女性自主等等,這本書帶給我們的震撼太大,我們有聊不完的話題和想分享的故事。說再見時,師祺說這書實在太好了,希望更多的台灣讀者可以看到這本書,中文書名非常重要,要我一定要好好地想一想。

這本書的英文書名《Educated》,我們一開始的工作暫定中文書名是《自學教育》,但就如我先前所說的,這是一個關於自學又不只是這麼單純的故事。中文書名該怎麼取,是個很重要的課題,所以在編輯的過程中,我陷入了很長的思考。另一個課題是,這本書該什麼時候出版?在經營愛米粒的這些年,我們每個月出版一兩本書,每本書幾乎都是我的最愛,很多書都還只是手稿時,我便很快做決定,然後出優先購買權買下,但光憑主題還沒看到稿子就決定簽下的書,至今只有三本:《我是馬拉拉》、《擁有七個名字的女孩》到這本《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共通點就是她們都是擁有鋼鐵般意志的女性。

因為太愛這本書了,所以我決定在等了兩年的原文定稿、半年的中文翻譯稿後,繼續等待出版時機。我決定等到2019的年初,也就是等到2018的年度好書都出爐後,再開始進行正式出版的規劃,因為我相信這本書一定會是英美的年度好書。果然!它橫掃英美2018年度暢銷好書獎,不只是《紐約時報》的年度十大好書,更獲得美國前總統歐巴馬和比爾.蓋茲的青睞,成了他們的年度推薦書單。

好書,是受到眷顧的。苦思中文書名多月後,巧遇愛米粒以前的同事,我很興奮的跟她說:「我們終於要出《Educated》了。」她馬上分享了2018年6月的Okapi文章:「垃圾場長大、17歲才第一次上學的女孩,從社會邊緣到劍橋博士的震撼教育──胡培菱談回憶錄Educated」。就這樣,我的中文書名出現了。為此,我寫信給胡培菱,謝謝她給了我中文書名的靈感。

作者泰拉.維斯托在文末的感謝辭中,感謝了支援她寫這本書的家人、感謝那些以出版為志業的人、感謝在這本書問世之前,在它只是一大疊家用印表機的成品時,就對這本書深具信心的人。

這本書進入出版程式後,我去各個通路會報,開始說這本書的故事。我不只對通路的採購說,還對我的朋友們說。我說了一次又一次,看了這本書的英文中文一次又一次。本來以為自己會厭倦重複說一樣的故事,卻發現自己在每次述說、翻閱與準備的過程中,一次又一次被泰拉說出這故事的勇氣感動。泰拉在某次的採訪中提到,在決定寫出這個故事時,她去看了很多人的傳記,發現大部分的人都是在很老或是快死的時候,才把心裡最黑暗沈痛的部分寫出來。而她卻是在20幾歲時、她的父母還在世時,便決定面對這件事,這對她來說是很大的挑戰。

《垃圾場長大的自學人生》,是我從事編輯生涯22年來,第一次同時獲得金石堂、誠品和博客來的當月選書。在大家都說出版是夕陽手工業、說出版市場是最黑暗的當下,我依然以身為出版人為榮。前幾個星期,有個希望在未來成為編輯的大一生來採訪我,她問:「做出版要具備什麼能力?」我說:「熱情。不管你做什麼工作,最重要的就是熱情。」她又問:「妳想對22年前剛進出版的自己說什麼?」我笑了笑回答說:「我會跟她說:『做得好。妳選了一份妳會愛上一輩子的工作。』」最後她問:「妳會對7年前離開皇冠,成立愛米粒出版的自己說什麼?」我又笑了,我說:「我還是會跟她說:『做得好。』但我會很慎重地跟她說:『這是份很艱辛的工作,妳要有心理準備。妳要學的東西很多,不只是選書編輯,還有營銷成本控管以及人事管理等等。重要的是,不要隨便花錢,要懂得開源節流(笑)。』」希望在未來,我還是會跟今天的自己說:「做得好。」希望在未來,我還是擁有對書、對出版的熱情。


***** ***** ***** ***** ***** ***** *****

文筆流暢,說故事能力驚人,一翻開書頁就停不下來地好看。
總裁書房 2019.07.03



這本書在說一個關於自學的故事,但卻又不是那麼簡單。

最初看書名曾誤以為內容是在訴說作者如何逃離垃圾場及宗教狂熱的家庭,從而發奮向上考上大學的過程。但看完全書後,會有截然不同的視野,不管在我們所有人看來多麼驚異地根本像在讀虛構的小說,對她來說其實只是正常的每一天日常。

當別的小孩在上學,她在父親經營的垃圾場裡回收破銅爛鐵;當別人生病受傷都上醫院就醫,他們不論多麼嚴重的傷都在家自療。她用一篇篇像短篇故事般的情節,帶出了她的成長環境、爸媽、兄弟姐妹的輪廓,雖然因為爸爸的強勢與教育觀,經歷了一些艱辛,也三不五時傷痕累累,但在她的字裡行間裡,比起埋怨或不堪回首,更多的反而是讓人感受到她對家人的愛與心疼。

這本書絕不是要評斷自學或學校教育哪個較好,作者泰拉以自身驚濤駭浪的經歷,讓我們看到堅忍與勇氣,人生是否贏在起跑點並不重要,「你」才是能翻轉自己人生的重要關鍵。

書店員推薦


文筆流暢,說故事能力驚人,一翻開書頁就停不下來地好看。


這本書在說一個關於自學的故事,但卻又不是那麼簡單。

最初看書名曾誤以為內容是在訴說作者如何逃離垃圾場及宗教狂熱的家庭,從而發奮向上考上大學的過程。但看完全書後,會有截然不同的視野,不管在我們所有人看來多麼驚異地根本像在讀虛構的小說,對她來說其實只是正常的每一天日常。

當別的小孩在上學,她在父親經營的垃圾場裡回收破銅爛鐵;當別人生病受傷都上醫院就醫,他們不論多麼嚴重的傷都在家自療。她用一篇篇像短篇故事般的情節,帶出了她的成長環境、爸媽、兄弟姐妹的輪廓,雖然因為爸爸的強勢與教育觀,經歷了一些艱辛,也三不五時傷痕累累,但在她的字裡行間裡,比起埋怨或不堪回首,更多的反而是讓人感受到她對家人的愛與心疼。

這本書絕不是要評斷自學或學校教育哪個較好,作者泰拉以自身驚濤駭浪的經歷,讓我們看到堅忍與勇氣,人生是否贏在起跑點並不重要,「你」才是能翻轉自己人生的重要關鍵。

作者

泰拉.維斯托 (Tara Westover)

1986年出生於愛達荷州。2008年畢業於美國猶他州鹽湖城的摩門教知名大學楊百翰大學,是該校建校以來第三位獲得「蓋茲劍橋獎學金」的學生;2009年,她在劍橋大學三一學院拿到碩士;2010年成為哈佛大學的訪問學人;後來返回劍橋,在2014年拿到英國劍橋大學歷史博士學位。本書是她的第一部作品。
tarawestover.com
Facebook.com/WestoverTara
Twitter: @WestoverTara

譯者

林師祺

政大英文系畢。曾任報社編譯、記者。跨入譯界以來,穿梭不同時空,體驗各色人生,樂此不疲,因而轉任專職譯者。
譯有《男孩裡的小宇宙》、《失物招領》、《後窗的女人》、《惡鄰》、《蘿西效應》、《16歲的最後心願》、《如果我留下》、《戀愛挑戰書》及《莎士比亞三姐妹》等。

目錄

自序 10
前言 11

第一部 PART ONE
1. 擇善 16
2. 產婆 27
3. 米色鞋子 38
4. 阿帕契女人 46
5. 老實苦幹的髒汙 55
6. 盾牌、堅壘 69
7. 耶和華必預備 83
8. 小小娼妓 92
9. 在他的世代是個完人 100
10. 上帝的羽翼 109
11. 直覺 115
12. 魚眼睛 122
13. 閉口不言 131
14. 我的雙腳已不在地面 143
15. 不再是孩子 154
16. 不忠的人,反骨的神 165

第二部 PART TWO
17. 守安息日為聖 176
18. 鮮血與羽翼 184
19. 起初 192
20. 父執輩的敘述 199
21. 美黃岑 207
22. 低語的、吶喊的 212
23. 我來自愛達荷州 224
24. 迷途的騎士 234
25. 硫磺的傑作 243
26. 等待水動 250
27. 如果我是女人 255
28. 賣花女 262
29. 畢業典禮 273

第三部 PART THREE
30. 上帝的全能聖手 286
31. 先是悲劇,後來變成鬧劇 297
32. 闊屋裡的潑婦 307
33. 物理的巫術 312
34. 事物的實底 318
35. 太陽之西 325
36. 兩雙揮動的胳膊 332
37. 救贖的賭注 342
38. 家人 351
39. 「公主」 357
40. 受過教育 365

感謝辭 368
媒體╱名人推薦 370

序/導讀

自序

這本書不是摩門教的故事,也不講述任何宗教信仰。書裡提到各式各樣的人,有些是信徒,有些不是;有些很善良,有些不善良。作者不認為兩者之間有任何正相關或負相關。
以下根據字母順序列出書中化名:艾倫、奧黛莉、班哲明、愛蜜莉、艾琳、費兒、金恩、茱蒂、彼得、羅柏、羅蘋、莎蒂、珊儂、翔恩、蘇珊、凡妮莎。

前言

我站在穀倉旁邊的廢棄紅色火車廂上。風吹得頭髮遮住我的臉龐,寒意灌進上衣領口。山邊這裡的風勢很強,彷彿山岳本身會呼氣。底下的河谷一片祥和靜謐。此時此刻,我們的牧場舞動著:在氣流轉變之間,沉重的松樹緩緩搖擺,山艾樹和薊草顫巍巍地倒向地面。我背後的山坡和緩地往上延伸,漸漸交織到整片山脈中。只要抬頭,就能看到印地安公主的黝黑輪廓。

丘陵上遍布野麥。如果松樹和山艾樹表演的是單人舞,麥田就是芭蕾舞團,強風吹過金色麥穗時,麥稈的動作如出一轍,好比千百萬個芭蕾舞孃逐一彎腰。風在麥浪上吹出的凹痕只持續一會兒,如果風有清晰可見的形體,大概就是如此這般。

我轉向山坡上的家,看到不一樣的動靜,幾個高大的影子僵硬地逆風前進,那是起床的哥哥們出門探測天氣。我想像母親站在爐子前,忙著做麥麩煎餅。我想像父親駝背站在後門邊,綁好工作靴的鞋帶,將長滿繭的雙手套進焊接手套。山腳有部校車開過,卻沒停車。

這時我只有七歲,但我知道我們家之所以和別人不同,就是因為這一點,其他理由都不足以相提並論,那就是我們沒上學。

爸爸擔心政府會逼我們上學,結果不然,因為政府根本不知道我們的存在。爸媽的七個孩子中有四個都沒有出生證明,也沒有就醫紀錄,因為我們在家出生,從沒看過醫生或護士。學校沒有我們的紀錄,因為我們從沒進過教室。九歲時,我會拿到補發出生證,但是就愛達荷州與聯邦政府而言,目前我並不存在。

世界上當然有我這個人,我從小就準備迎接「大災難的日子」,等著太陽黯淡不明,等著月亮滲出血光。每年夏天,我醃水蜜桃,冬天就盤點補給品。一旦末日來臨,我們一家仍舊平安無事。

我按著山岳的節奏學習,這些節奏中的改變向來不重要,只是周而復始。同一個太陽每天早上都升起,掠過溪谷,落在山頂後方。冬天落下的冰雪總在春季融化。我們的生活就是一個周期,日復一日,春去秋來。這些不間斷的改變循環往復,繞完一整圈之後又回到原點,什麼也沒變。我深信我們一家是天行健,所以也會生生不息。然而永存不朽的只有山岳。

父親對我們說過山頂的故事。這座山峰壁立千仞,高聳參天。整片山脈千岩萬壑,許多山嶺壯麗陡峭不在話下,但巴克峰猶如鬼斧神工之作。山腳約莫一哩寬,蓊鬱山岳拔地而起,彷彿對稱無瑕的尖塔。遠觀山壁就能看到仿若女子的身形,雙腿是壯闊的溝壑,北峰的松柏是她的秀髮。女子英姿颯颯,一腳豪邁地往前叉,猶如邁開大步。

父親稱她「印地安公主」,每年開始融雪時,她就會現身,望著南方的野牛回到山谷。他說游牧的印地安人看到她出現,就知道寒冬結束,春天降臨,他們可以回家了。

父親的故事都和我們的山岳、溪谷,或愛達荷州居處附近的方寸之地有關。倘若我離開這座山,倘若我跨海前往其他洲陸,置身陌生國度,倘若我再也看不到公主,到時我該怎麼辦,他卻隻字未提。屆時哪個蛛絲馬跡可以提醒我返鄉,他從未告訴我。

試閱

第四章╲阿帕契女人

沒有人看到車子駛離道路。當年十七歲的哥哥泰勒開車開到睡著。那是早上六點,他大半夜都在開車,默默地開著我們家的五門掀背車駛過亞利桑那州、內華達州和猶他州。當時車子開到巴克峰南方二十哩的農鎮科尼許,開始衝向對向車道,離開高速公路。車子跳過水溝,衝過兩根西洋松電線杆之間,撞上播種拖拉機才停下。

那趟旅行是母親的主意。

幾個月前,樹葉開始飄落地面預示夏末到來時,爸的情緒高昂。早餐時,他的腳會隨著音樂打節拍,晚餐時常指著山上,眼睛發亮地描述要接水管引泉水。他保證那年一下雪,他就要做個愛達荷州最大的雪球。他說他要到山上,做個小雪球,然後推下山,看著雪球翻山越嶺越滾越大。等到雪球推到我們家,也就是河谷邊最後一座山丘頂時,雪球已經大得像爺爺的穀倉,高速公路上的人都會抬頭看得目瞪口呆。我們只要先找到合適的雪,那些雪花必須又厚又黏稠。每次下雪之後,我們都會抓一把給他,看他在手指間摩挲雪花。那些雪太細,這些雪太濕。等聖誕節過去吧,他說,那時候才會有真正的雪。

但是聖誕節之後,爸就像洩了氣似的。他不再提到雪球,後來更是完全不開口。他的眼神逐漸黯淡,最後成了兩個黑窟窿。他走路時垂頭喪氣,彷彿有東西抓住他,將他往下拖。

一月時,爸爸已經無法下床。他仰躺著,茫然地看著圖案複雜的灰泥天花板。我每晚端餐盤進去,他眼睛眨也不眨,不知道他是否曉得我進去過。

母親就是那時宣布我們要去亞利桑那。她說爸就像向日葵,在雪中會枯萎,所以二月得離開家鄉,重新栽種在陽光下。我們便擠進掀背車,開十二小時穿過峽谷、黑暗的高速公路,最後終於看到亞利桑那沙漠中的拖車,也就是祖父母避冬的住處。

我們在日出幾小時後抵達。爸爸走到奶奶陽台之後就不再移動,頭枕著編織的枕頭,長滿繭的手就擱在肚子上。他維持這個姿勢兩天,始終張著眼睛,沉默不語,靜止不動,如同乾熱天候下的矮樹叢。

第三天,他好像回過神,開始注意到周遭的動靜,會傾聽我們用餐時的閒聊內容,不再只是毫無反應地盯著地毯。那天晚餐過後,奶奶打開電話留言,大部分是鄰居、朋友打來問候。後來有個女人的聲音提醒奶奶隔天要去看診。那則留言對爸有戲劇性的影響。

起初爸只是問奶奶,例如為何看診、要找誰,又說母親可以開酊劑,她何必找醫生。

爸向來相信母親的藥草,但我感覺他那晚的反應又不一樣。他的心裡似乎起了某種變化,又產生新的信念。他說藥草學就是區分麥子和稗子、信徒與異教徒的神聖教理。接著他用了我前所未聞的字眼「光明會」,無論這個字彙是什麼意思,總之聽起來充滿異國風情,強而有力。他說奶奶不知不覺中成了光明會的幫凶。

上帝不能忍受不信主的人,爸說。所以無法下定決心的罪人最可恨,這些人用藥草也用藥物,週三來找母親,週五就去看醫生,或者如同爸爸說的:「一天在聖壇前敬奉上帝,隔天又向撒旦獻祭。」這些人就像古代的以色列人,因為他們得到真信仰,卻去膜拜偶像。

「醫生和藥丸,」爸幾乎是嘶吼了。「就是他們的神,而且他們跟上去還行邪淫。」

母親本來盯著盤子裡的食物,聽到「行邪淫」便站起來,憤怒地看了爸一眼便走進房間,用力甩門。母親並不盲目附和爸爸,他不在時,我曾聽到她說出他覺得褻瀆上帝的話,例如:「藥草只是用來輔助,碰上嚴重的問題還是應該去看醫生。」

爸對母親的空椅子不以為意。「那些醫生不會救妳,」他告訴奶奶:「他們想殺死妳啊。」

回想起那頓晚餐,場景歷歷在目。我坐在桌邊,爸正在發言,語氣急切。奶奶坐在我對面,歪著嘴一再咀嚼蘆筍,模樣就像一頭山羊。她啜飲冰開水,爸爸說的話她彷彿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是不時惱火地望向時鐘,發現時間還早,她無法上床就寢。「妳明明知情,還幫忙壯大撒旦聲勢。」爸說。

這種情況每天上演,有時一天好幾次,情況都大同小異。爸爸的宗教狂熱一旦被點燃,就會滔滔不絕地講上一個多小時,台詞不斷重複,儘管我們已經聽到失神,他依舊講得慷慨激昂。

每次爸爸布道結束,祖母便會發出令人難忘的笑聲。有點像是嘆息,又像是長抽一口氣,最後還會懶洋洋地翻白眼假裝生氣,彷彿想高舉雙手抗議,又累到舉不起來。然後她才微笑,不是為了安撫別人,而是自嘲、不解,我總覺得那個笑容的意思是:我就說吧,沒什麼比真實人生更可笑了。那是個炎熱的午後,人行道燙到無法赤腳行走。奶奶開車帶我和理查穿越沙漠,但因為我們從不繫安全帶,她還得先逼我們就範。馬路後來變成上坡路,柏油路也成為滾滾黃沙,車子依舊往前開。奶奶繞啊繞進慘澹山間,黃土路盡頭出現健行步道,車子才停下來。我們下車步行,奶奶走幾分鐘就上氣不接下氣,便在平坦的紅石頭上坐下,遙指遠方砂岩岩層群,要我們過去找黑色礦塊。那些岩層就像搖搖欲墜的尖塔。

「大家管這叫做阿帕契之淚,」她從口袋拿出一顆髒兮兮又凹凸不平的黑色小石頭,上面有灰色、白色條紋,猶如有裂痕的玻璃。「打磨之後就變成這樣。」她從另一個口袋拿出第二顆石頭,整顆是墨黑色,而且好光滑,感覺似乎軟綿綿。

理查認出兩顆石頭都是黑曜石。「這是火山岩,」他裝出最博學多聞的音調。「但是這個不是,」他踢開一顆淡色的風化石頭,向岩層的方向揮了幾下。「這是沉積岩。」理查有豐富的科學小常識。我通常不理會他講學,今天卻聽得入迷,這片奇特的乾涸大地也看得我如痴如醉。我們在岩層附近走了將近一小時,胸前口袋裝滿石頭才回去找祖母。她很高興,因為她可以拿去賣。奶奶將石頭放在後車廂,開回車屋的途中,她說起阿帕契之淚的傳說。

奶奶說,一百年前有支阿帕契族在那片灰撲撲的岩原上與美利堅騎兵作戰。原住民戰士寡不敵眾敗陣,戰爭就此結束,接著只能等死。其實開打沒多久,戰士就困在懸崖上。他們不肯坐以待斃,想衝出敵陣卻一個個死於刀下。最後便躍上馬匹,衝下懸崖。阿帕契婦女在山下發現他們慘死的骨骸,悲戚地落下大顆大顆的淚珠,落到地面時就成了黑色的石頭。

奶奶沒說到那些女子的遭遇。阿帕契人還在打仗,戰士卻已經捐軀,也許她認為結局太殘酷,故意略而不提。當時我便想到「宰殺」這個詞,因為這就是用來形容戰爭中的一方無力反擊。我們牧場就用到這個詞,宰殺雞隻可不需要作戰對抗。英勇的戰士最後可能遭到屠殺,他們死了是英雄,妻女卻淪為奴隸。

我們快開到拖車時,夕陽西下,餘暉灑在高速公路上。我想到那些阿帕契女人。喪命在那片砂岩祭壇上的女人就像那些岩石,早在紅栗色的馬兒縱身躍下懸崖之前,她們的命運已有定數。戰士投崖自殺前,阿帕契女人怎麼活、怎麼死早成定局。在世時長伴戰士,死時孤苦伶仃。命運早有安排。多如海沙般無法盡數的抉擇早就層層疊疊、壓縮成沉積岩,形成岩石,堆成石碑。

我以前從未離開山區,早想走得老遠,才能觀賞到山壁松柏林間的「公主」。我發現自己不時望著廣闊的亞利桑那州天邊,期待她的身影拔地而起,占據半邊的青空,但是我沒看到她。除了想念「公主」的模樣,我還懷念她的溫柔輕撫,懷念每天早上從山壑掠過我髮間的和風。亞利桑那悶熱無風,只有一小時接著一小時連綿不絕的燠熱。

我每天從拖車一端走到另一端,然後穿過後門,經過陽台、吊床,繞回前廊,跨過出神的爸爸,再回到屋裡。第六天,祖母的車子拋錨,泰勒和路克只好拆開來找問題,當時我才覺得如釋重負。我坐在藍色水桶上看他們修車,心裡想著究竟何時才能回家,想著爸爸何時不再提起「光明會」,想著媽媽何時不會再看到爸爸進屋就離開。

當天晚餐後,爸爸說我們該回家了。「去收拾收拾,」他說:「我們半小時後上路。」當時才剛入夜,奶奶說那時候出發開車十二小時太荒謬。媽說我們應該等到早上,爸爸卻說要馬上啟程,隔天早上才能帶兒子去撿廢鐵。「我不能再浪費時間不工作。」

擔心的母親目光黯淡下來,卻不發一語。
車子撞到第一根電線杆時,我就醒了。我睡在姊姊腳下的地板,用毯子蓋過頭。我掙扎著坐起來,但是搖晃不已的車子向前衝,彷彿就要解體,奧黛莉還壓在我身上。我什麼也看不到,但是感覺得到,也能聽到。又是巨大的碰撞聲,車子突然傾斜,前座的母親驚聲尖叫:「泰勒!」接著又是劇烈的搖晃,車子才停下,周遭一片寂靜。

幾秒鐘過去了,車內依舊毫無動靜。

然後我聽到奧黛莉的聲音。她一個個叫我們的名字,最後說:「除了泰拉之外,大家都在!」

我想大叫,但是我的臉卡在座位底下,臉頰壓著擱腳板。奧黛莉大叫我的名字時,我試圖掙脫,終於拱起背部推開她,從被子裡探出頭說:「我在這裡。」

我左右張望。泰勒扭身,可說是爬到後座,惶恐地檢視每個人的傷口、瘀青和驚恐的眼神。我看到他的臉,但那不像他的臉。鮮血從他嘴裡冒出來,流到衣服上。我閉上眼睛,竭力想忘記他歪掉的沾血牙齒。我再度睜開雙眼是為了看看其他人,理查抱著頭,兩手遮住雙耳,彷彿想擋掉所有聲音。奧黛莉的鼻子歪成奇怪的角度,鼻血流到手臂。路克不斷發抖,但我沒看到任何鮮血。我的前臂撞到椅座,有一道傷口。

「大家都好嗎?」那是父親的聲音,大家低聲回應。

「車子上有電線,」爸爸說:「切斷電源之前,大家都不要下車。」他開了車門,我還以為他要被電死了,結果看到他跳得夠遠,因此身體沒同時碰到車子和地面。我記得從碎裂的車窗看到他繞著車子走,紅色棒球帽往後壓,帽簷往上翹,那模樣異乎尋常地孩子氣。

他繞了一圈便站定蹲低,平視副駕駛座。「妳還好嗎?」他說,接著又說了一次,第三次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探出身子看他在對誰說話,那時才知道這場車禍有多嚴重。車子前半段遭到嚴重擠壓,引擎往上拱,就像對折的石頭。

早晨的陽光亮晃晃地打在擋風玻璃上。我看到交錯的大小裂痕,這景象很熟悉,我在垃圾場看過上百面碎掉的擋風玻璃,每面都很獨特,網狀裂痕從撞擊點往外擴散,記錄著每次撞擊。我們擋風玻璃上的裂痕也自有故事,中心是個小圓圈,周圍有一圈圈的同心圓,而中心就在副駕駛座前方。

「妳沒事吧?」爸低聲下氣。「親愛的,妳聽得到嗎?」

母親坐在副駕駛座,頭朝駕駛座,我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她癱坐的模樣很可怕。

「妳聽得到嗎?」爸說了好幾次,我終於看到母親點頭,馬尾沉了一下,那動作微小到幾乎難以察覺。

爸站起來,看看還沒斷電的電線,看看地面,又看看母親。他的表情很無助。「妳覺得—我該叫救護車嗎?」

我覺得自己聽到他說這句話。如果他說了,肯定說過,母親也會輕聲回覆,但她或許無法說話,我不知道。我始終想像她開口請父親帶她回家。

後來聽說拖拉機被我們撞上的農夫衝出門。他想報警求救,但爸爸拜託他打消念頭。我們的車沒登記也沒保險,車上更沒有人繫安全帶。爸問農夫能不能接受賠款,不要通知其他人,對方一定答應了。

農夫通報猶他州電力公司發生事故,電力公司二十分鐘後才切斷強力電流。爸爸抱母親下車,我看到她眼周發黑,腫起來的包大概和李子差不多,而且面部扭曲,有些部位腫脹,有些則遭到擠壓。

我不知道我們是怎麼回家,又是何時到家的,但我記得山壁在朝陽下發出橘色光輝。一進屋,我就看到泰勒對著廁所水槽啐帶血的唾液,他的門牙撞到方向盤,已經搖搖欲墜。

父親將母親安置在沙發上,她喃喃地說光線很刺眼。我們拉上百葉窗,但她想去完全沒有窗戶的地下室,因此爸抱她下樓,我好幾個小時都沒看到她。那天晚上,我用光線微弱的手電筒端晚餐給她才見到母親。我看到也認不出她,那對黑青的眼睛幾乎是黑色,而且眼皮腫到我看不出她是張著或閉上。即使我更正她兩次,母親都叫我奧黛莉。「謝謝妳,奧黛莉,請妳關燈,別說話,很好。全黑,別說話。謝謝。奧黛莉,晚點再來看我。」

母親在地下室待了一週,腫脹的眼睛越來越黑。每晚我都覺得她的臉已經不可能更糟,但是隔天早上,瘀青腫脹的部位又更黑、更腫。一週後,太陽下山,我們關燈,母親才上樓。她的額頭似乎綁了兩個異物,大如蘋果、黑如橄欖。

後來我們都沒再提到醫院。要做那個決定的時刻已經過去,再提起只是回到車禍當時的緊張與恐慌中。爸說醫生反正也幫不了她,上帝會照顧她。

接下來的幾個月,母親叫過我許多名字。她叫我奧黛莉,我就不擔心,但是我們面對面說話,她卻喚我路克或東尼。我們一家,包括母親本人,都認為她在車禍後就變了一個人。我們小孩喊她「浣熊眼」,覺得很搞笑。有一次,黑眼圈整整幾週都不褪,我們都看習慣,也拿這件事開玩笑。我們不知道「浣熊眼」是醫學名稱,是嚴重頭部外傷的跡象。

泰勒非常自責。他將車禍歸咎於自己,往後改變的每個決定、每個影響都成了他的責任。他認定那一刻開始的後果都是他的責任,彷彿是時間觸動我們的掀背車衝出道路,其他來龍去脈都無關,只有他十七歲那年那刻開車睡著才是唯一的罪魁禍首。即便到現在,只要母親忘記任何事情,無論多麼無關緊要,他那種眼神就會又出現,他撞車之後就是那個模樣,當時他自己嘴巴鮮血直冒,回頭端詳我們時,卻以為是他一人鑄下這場大錯。

至於我,我不怪任何人,更不怪泰勒,這種事所見多有。十年後,我的見解有所不同,有大半的原因是我長大成熟了,那場車禍總讓我想起那些阿帕契女人,想到人生有許多單一事件是綜合了無數的決定;而那些決定可能是人們協力或獨自完成。多如海沙,無法盡數,層層疊疊沉積,最後形成岩石。
第五章╲老實苦幹的髒汙

山上融雪了,山壁上的「公主」再度現身,頭頂著天。那是車禍後一個月的週日,全家都坐在客廳,爸爸已經開始詳細解釋《聖經》經文,泰勒突然清清喉嚨,說他即將離家。

「我要去上……上大……大學。」他的神色堅毅。好不容易吐出這幾個字時,他的脖子上有條青筋時不時浮現,猶如掙扎中的大青蛇。

所有人看著爸爸。他不動聲色,看起來無動於衷。沉默比咆哮更可怕。

泰勒將成為第三個離家的哥哥。大哥東尼開拖車載石頭或廢鐵,計畫努力存錢迎娶同一條路上的鄰居女孩。二哥翔恩幾個月前和爸爸大吵一架,也離開了。這幾個月,我都沒見到他,只有母親每幾週就接到一通電話,二哥匆匆報平安,說他開拖車或當焊接工賺錢。如果泰勒也離開,爸爸就沒有人手,無法蓋穀倉和乾糧倉,只能回收廢鐵賺錢。

「大學是什麼?」我問。

「大學就是給第一次學不會的笨蛋去的地方。」爸說。泰勒原本盯著地板,表情緊繃。後來肩膀放鬆,抬頭看時,五官線條也變得柔和。在我看來,他已經放空,眼神雖然溫柔、快活,其實心思早已飄遠。

他聽著爸爸說話,後者已經開始長篇大論。「大學教授分兩種,」爸說:「一種知道自己說謊,另一種以為他們說的是實話。」爸咧嘴笑。「仔細想想,真不知道哪一種比較糟糕,是至少自知和魔鬼同盟的光明會同路人呢,還是自以為比上帝聰明的教授。」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因為情節不嚴重,他只要對兒子說之以理就能解決。

母親說爸爸只是浪費時間,泰勒一旦下定決心,沒有人可以勸他打消念頭。「拿支掃把掃掉整座山頭的泥土可能還比較快。」她說完就起身,先靜止幾分鐘站穩腳步,才費力地走下樓。

她偏頭痛,幾乎時時都痛。她仍然住在地下室,日落之後才會上樓,即使上來也不會待上一個小時,因為聲音和疲倦感會導致她的頭抽痛。我看著她謹慎、緩慢地走下台階,她駝著背,兩手抓著扶手,彷彿得靠手摸索方向的盲人。母親等兩腳都穩穩站在一級台階上,才繼續往下跨。她的臉幾乎不腫了,看起來和車禍之前差不多,只剩下褪色成紫紅色的黑眼圈。

一小時後,爸爸不再微笑。泰勒沒再說他想上大學,但也沒同意留下。他只是繼續茫然地坐著,努力熬完爸爸說教。「男人沒辦法靠書和一疊廢紙養家活口,」爸說:「你以後是一家之主,怎麼靠書養老婆小孩?」

泰勒歪著頭表示他聽進去了,只是沒回話。

「我養大的兒子竟然要給社會主義者和光明會的間諜洗腦—」

「那間學……學校是教……教會辦的,」泰勒插嘴。「會……會有多……多糟?」

爸突然張大嘴巴,以致呼出一口氣。「你以為光明會沒有滲透教會?」他的聲音響亮,每個字都說得鏗鏘有力。「你不覺得他們第一個就是鎖定學校?才能培養一整代的社會主義摩門教徒?我教出來的孩子不會這麼糊塗吧!」

我永遠不會忘記此時此刻的父親,看起來那麼有說服力,又那麼絕望無助。他傾身向前,閉緊嘴巴,瞇起眼睛,仔細端詳兒子的臉孔,尋找對方同意或是被說服的蛛絲馬跡。他沒找到。

泰勒怎麼會決定離開山區是件怪事,充滿疑點和始料未及的轉折。一切要從泰勒說起,他本人就有許多怪癖。有時一個家庭的確會有這種例子,總有一個孩子格格不入,總有一個和家人特別不合拍。在我們家,那個人就是泰勒。我們跳快節拍舞曲時,只有他跳華爾滋。他對我們的嘈雜生活充耳不聞,我們也聽不見他莊嚴的複音音樂。

泰勒喜歡看書,享受寧靜。他喜歡整理、排放、分類。有一次,母親在他的衣櫃中看到一整櫃的火柴盒,每個依據年分排放。泰勒說那是五年來的鉛筆屑,他收集的目的是為了「上山」生火用。家裡其他角落都亂七八糟,廁所地上堆著在廢鐵場搞髒的油膩膩髒衣服,廚房餐桌、櫃子上是一罐罐混濁的藥酊。就算清掉這些瓶瓶罐罐,也只是為了挪出地方進行更凌亂的工程,可能是剝鹿皮或剝開來福槍的「柯斯莫林」。但是在這片混亂中,泰勒存放了五年的鉛筆屑,還照年分排放。

哥哥們就像狼,隨時忙著挑釁對方。只要有小狼長大,夢想改變長幼順序,就會扭打混戰。小時候,這些打鬥通常在打破檯燈、花瓶,在母親的尖叫聲中落幕。等我年紀較長,家裡已經沒有幾樣東西可以砸。母親說我襁褓期間,家裡曾經有電視,但是被翔恩拿泰勒的頭撞破。

兄弟忙著打架,泰勒卻聽音樂。以前我只看過他有手提音響,旁邊是一大疊的CD,硬殼上寫著奇怪的字,例如「莫札特」、「蕭邦」。他十六歲左右那年,某個週日下午,他逮到我正在看這些CD。我想拔腿逃走,因為我以為溜進他房間只會挨一頓痛打。結果他只是牽我的手走過去。「妳……妳最喜……喜歡哪一張?」

有一張是黑色封面,大概有一百個穿著白衣的男男女女。我指向那張,泰勒饒富興味地看著我說:「那……那是合……合唱曲。」

他將CD放進播放器,然後坐在桌前看書,我就蹲在他腳邊,在地毯上畫圖案。音樂開始先是弦樂,接著是柔如絲綢的吟唱,雖然歌聲輕柔卻頗高亢。那首讚美歌很耳熟,我們為了歌頌主也在教會唱過,只是歌聲並不協調;然而這首曲子不一樣,除了神聖之外還有另一種特質,有種全神貫注、紀律秩序、協力合作的氛圍,然而當時我並不真切了解。
一曲唱罷,我無法動彈,下一首曲子繼續播放,最後整張CD結束,這時沒有音樂的房間彷彿毫無生氣。我問泰勒能否再聽一次,一小時後,音樂結束,我又哀求他重播。當時已經很晚,家裡非常安靜。泰勒起身按了播放鍵,說那是最後一次。

「我……我們可以明天再……再聽。」他說。

音樂成了我們兩人的語言。泰勒因為語言障礙,舌頭不靈活而不常說話。所以他和我鮮少聊天,以前我不太了解這個哥哥。現在我每晚都等他從廢鐵場回來,他洗完澡、刷掉一整天的髒汙,就會坐在桌前說:「今……今晚要聽……聽什麼?」我便會選一張CD,他開始看書,我躺在他腳邊,盯著他的襪子聽音樂。

我和哥哥們一樣粗野,但只要在泰勒身邊,我就變了一個人。也許是因為音樂,因為音樂傳達的優雅氣質,也可能是因為他的雍容氣度。不知為何,我透過他的眼睛看到我自己,我努力記得不要鬼吼鬼叫,不要和理查吵架,尤其不要打到在地上打滾,他拉我的頭髮,我抓他的臉。

我早該知道泰勒總有一天會離開。東尼和翔恩都走了,但是山岳給他們歸屬感,泰勒卻不屬於這裡。如同爸爸所言,泰勒向來喜歡「學習書本的知識」,除了理查之外,我們其他人都毫無興趣。

泰勒還是小男孩時,母親曾經滿懷熱忱,她說我們留在家裡才能比其他小孩得到更好的教育。但說這句話的人只有母親,爸只認為我們應該多學生活技能。在我還是幼童時,他們兩個為了這件事爭論不休,母親每天早上想督促我們學習,但是一轉身,爸就把兒子趕去廢鐵場。

最後母親敗陣。事情要從她的四子路克說起,路克在山裡聰明伶俐,對付動物的手法彷彿他聽得懂牠們的語言,可是一碰到書本就有學習困難,光學習閱讀就障礙重重。五年來,母親每天早上帶他在廚房讀書,不斷重複解釋同樣的發音。路克十二歲時,全家一起研讀《聖經》,他拚了命才讀出一個句子。母親不懂,她教東尼和翔恩都沒有問題,其他孩子也能趕上進度。我四歲時,東尼就教我讀書,可能是因為他和翔恩打賭吧。

路克能歪歪斜斜寫出名字,閱讀簡短的句子之後,母親便轉而教他數學。我的數學都是邊洗早餐碗盤邊聽母親對他解釋學來的,她會不厭其煩地說明分數,或是如何使用負數。路克始終聽不懂,一年後,母親便放棄。她不再說我們可以比別人接受更好的教育,反而附和爸爸的話。「最重要的事情,」她某天早上對我說:「就是你們幾個孩子學會閱讀,其他無聊科目只是用來洗腦。」爸爸越來越早進來帶哥哥們出去,等到我八歲、泰勒十六歲時,我們已經完全不上課了。

然而母親並未百分之百推崇爸爸的信念,偶爾又會心血來潮,重拾往日的熱血。在那些日子,母親便會趁全家吃早餐時宣布當天要上課。她在地下室有個書架,上面有藥草學的書和幾本平裝版舊書。此外還有幾本我們共用的數學教科書,一本唯有理查看過的美國歷史。另外還有一本科學書籍,讀者肯定鎖定幼童,因為書裡有許多光面紙的插圖。

找齊所有書通常就要半小時,我們分好之後就各自回房「學習」。我不知道其他哥哥、姊姊怎麼做,總之我就是翻開數學課本,花十分鐘翻頁,用手指劃過中間對折處。一旦摸了五十頁,我就會告訴媽媽,我已經讀了五十頁數學。

「太棒了!妳看,在公立學校絕對不可能有這種速度,只有在家自學才辦得到,妳才可以不受打擾,專心學。」

母親從不講課、考試,或是指派作業。地下室的電腦有個軟體「Mavis Beacon」,可以教我們打字。

有時母親去送草藥,我們又做完家事,她會把我們放在鎮上的卡內基圖書館。那邊的地下室有個專放童書的房間,我們會去讀那些書。理查甚至看樓上那些成人才看得懂的書,艱深的書名都是關於歷史或科學。

我們家的孩子學任何科目都要靠自學,只要做完分內事,想學什麼都沒問題。有些手足比較有紀律,我就比較怠惰,因此等到我十歲,唯一有系統地學習的科目就是摩斯密碼,因為爸爸堅持要我學。「到時停電,河谷只有我們有辦法溝通。」他說。但我卻不怎麼相信,畢竟只有我們學這套密碼,也只能跟自家人溝通。

東尼、翔恩、泰勒三個哥哥在前十年長大,他們的父母彷彿是另外兩個人。當時他們的父親沒聽過韋佛一家,也從沒提起光明會。他讓三個兒子上學,儘管幾年後就叫他們輟學,立志帶回家自己教,當東尼要求回去時,爸爸也允許了。東尼讀到高中畢業,只是在廢鐵場工作常蹺課,以致最後拿不到畢業證書。

因為泰勒排行老三,他幾乎不記得學校教育,也樂於自學,但也只到十三歲為止。後來可能因為母親耗費所有精力教路克閱讀,泰勒問爸爸能否回去讀八年級。

泰勒從一九九一年秋天,讀到隔年下學期,上完整個學年。對他而言,學校教的代數易如反掌。一九九二年八月,韋佛家遭到圍攻。我不知道泰勒是不是計畫回學校,只知道爸爸聽說這件事情之後,再也不准他的孩子踏入公立學校。然而泰勒已經對數學產生興趣,他用僅有的財產買了一本三角學的舊課本,自己研讀。接著他想學微積分,但是沒錢買書,便直接到學校向數學老師要書。那個老師當面笑他:「你不可能靠自學學會微積分,完全沒可能。」泰勒反擊:「給我書,我學得會。」最後離開時,他將要來的書夾在腋下。
最大的困難反而是找時間學習。每天早上七點,爸爸集合兒子,派他們分頭完成不同的任務。通常一小時後,爸爸才會發現泰勒不見蹤影,那時才衝進後門,大步走進泰勒的房間,他就坐在桌前看書。「你搞什麼飛機?」爸爸大吼,沾著泥土的鞋底踩髒泰勒潔白無瑕的地毯。「路克獨自扛工字梁,一個人做兩人的工作。我回家卻看到你坐在這裡打混?」

如果爸爸逮到我在工作時偷看書,我一定會溜走,泰勒卻不動如山。「爸,我……我午餐之後再……再去工作,早……早上我得看……看書。」多數早晨,他們會吵上幾分鐘,然後泰勒會放下鉛筆,無精打采地穿上靴子、戴上焊接手套。有時爸爸又會氣呼呼地獨自離開,我每次看到都覺得震驚。

我不相信泰勒真的會去念大學,不相信他會放棄山野,加入光明會。我覺得爸爸還有整個夏天可以說服泰勒,他們一行人只要回家吃午餐,爸爸就會想辦法改變泰勒的心意。哥哥們會在廚房偷懶,再添第二盤或第三盤。爸爸就躺在地板上伸展筋骨,因為他很累,必須躺下,但全身太髒,不能在母親的沙發上歇息。這時爸爸就會對光明會大放厥詞。

某次午餐最讓我印象深刻。泰勒打算用母親準備的食材做墨西哥捲餅,先把三個玉米餅整整齊齊地放在盤子上,然後仔細地放進漢堡排、生菜、番茄,分量鋪得剛剛好,酸奶油也抹得很漂亮,同時爸爸也滔滔不絕。爸爸講到尾聲,打算喘口氣繼續講,泰勒將三個完美無瑕的捲餅放進果汁機,就是母親用來做酊劑的那個。廚房一陣轟隆響,其他人不得不閉嘴。果汁機停下來,爸爸繼續說。泰勒將橘色的液體倒進杯子,小心翼翼地喝了起來,因為他的前牙鬆脫,隨時都有可能掉出來。說到這段時期,我可能會回想起許多事情,但是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這件。我記得泰勒喝捲餅汁時,爸爸的聲音就從地板傳來。

春去夏來,爸爸原本是堅決勸說,後來轉為拒絕面對現實。他假裝爭論結束,而且他占上風。爸爸不再提起泰勒要離家的事情,也不肯找人取代他。

某個溫暖的午後,泰勒帶我去拜訪鎮上的外祖父母。他們依然住在帶大母親的屋裡,而那間房子與我們家天差地遠。裝潢並不特別細緻,但是精心維持。地上鋪著乳白色的地毯,牆上有柔和的花朵壁紙,窗邊是打褶的厚窗簾。他們幾乎沒更動過,還是同樣的地毯、壁紙、餐桌、流理台,一切就如母親孩提時代拍的幻燈片。

爸爸不喜歡我們去外婆家。外公是退休的郵差,爸爸說公務員不值得我們的尊重。外婆就更糟了,爸爸說她愚蠢無聊。以前我不認得這個詞彙,但是他常提起,所以我一聽到就會想起她,想起她乳白色的地毯與柔和花朵的壁紙。

泰勒喜歡那裡。他喜歡他們家的寧靜、秩序,喜歡外公、外婆輕聲細語地交談。那間屋子有種氛圍,不需要別人提醒,我就知道不能提高音量,不能打人,不能瘋狂地衝進廚房。但是我需要別人提醒,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才記得將泥濘的鞋子脫在門外。

「上大學!」我們在花朵圖樣的沙發上坐下之後,外婆說,然後轉向我:「妳一定以哥哥為榮!」她笑到眼睛都瞇了起來,我看得到她每顆牙齒,只有外婆會認為被洗腦是好事。

「我想上廁所。」我說。

我獨自慢條斯理地走進走廊,每一步都特地停一下,故意讓腳趾埋進地毯。我邊笑邊想起爸爸說外婆的地毯這麼潔白,完全是因為外公沒幹過真正的活兒。「我的雙手可能不乾淨,」爸爸伸出髒兮兮的指甲對我眨眼。「但這是老實苦幹的髒汙。」

幾週之後就是仲夏。某個週日,爸爸集合全家人。「我們有充足的糧食,有燃料,也存了水。但是我們沒有錢。」爸爸從皮夾拿出二十元鈔票,然後揉成一團。「不是這種假錢。到了世界末日,這些東西就沒價值了。人們會拿幾百元換一捲衛生紙。」

我想像綠色紙鈔就像空汽水罐在高速公路上飛揚。我環顧四周,其他人似乎也想到同樣的畫面,尤其是泰勒。他目光果決,炯炯有神。「我存了一點錢,」爸說:「你們母親也是。我們要把錢換成銀子,以後人們一定希望早點換成金子或銀子。」

沒過幾天,爸爸就帶著銀子甚至金子回家。這些貴金屬都做成硬幣,堆在沉重的小盒子裡。爸爸全放進地下室。他不肯讓我開來看。「這不是玩具。」

幾天後,泰勒拿出幾千美元,也買了一疊銀幣。他賠償農夫的拖拉機和爸爸的廂型車之後,那幾乎是他所有積蓄。他把銀幣放在地下室的槍櫃邊,站在那裡打量銀幣盒子良久,彷彿懸浮在兩個世界中。

泰勒比較心軟,拗不過我千拜託萬拜託,他給我一個手掌大的銀幣,我因此感到放心。我以為泰勒買銀幣就是輸誠,是向我們發誓,儘管先前一時沖昏頭,儘管他原本想去上學,最後還是選擇我們,在世界末日來臨時,他也會與我們並肩作戰。樹葉從夏季的青綠轉為秋天的暗紅、金黃時,那枚銀幣被我摸了又摸,即使在黑暗中也會閃閃發光。金屬的觸感讓我安心,以為只要這枚硬幣在,泰勒絕對不會離開。
八月某天早上,我醒來就看到泰勒正把衣服、書本和CD放進箱子裡。我們坐下來吃早餐時,他幾乎已經收完。我迅速吃完之後就進他的房間,看到他的書架空蕩蕩,只放了一張CD,就是黑底白衣人的那張,這時我已經知道那是「摩門大教堂合唱團」。泰勒站在門口對我說:「我……我留那張給……給妳。」他走出屋子,開始沖洗車子,沖掉愛達荷州的塵土,彷彿車子從未駛過任何黃土路。

爸吃完早餐,一句話也沒說就出門,我了解他的心情。光看到泰勒將箱子搬上車,我就很激動了。我想尖叫,結果只是衝出後門,跑上山頂。我跑到耳裡血液奔流的聲音蓋過腦中的思緒,最後才轉身跑回去,繞過牧草地,衝到紅色火車廂。我爬到車頂,剛好看到泰勒關上行李廂轉身,彷彿想道別卻找不到人可說。我想像他喚我的名字,想像他沒聽到我回答時拉長臉的模樣。

我爬下車頂時,他已經上車,車子駛上黃土路時,我從水槽後方跳出去。泰勒停車,下車擁抱我。他不是像大人抱小孩般的蹲下來抱我,我們兩人都站著,他低頭對我說他會想我,然後鬆手上車。車子開下山,駛上高速公路。我望著飛揚的塵土漸漸落地。

泰勒後來鮮少回家。他在敵營展開新生活,很少回到我們這邊。我幾乎忘記他,直到五年後,我十五歲那年,他在關鍵時刻闖進我的人生。然而那時我們已經形同陌路。

多年後,我才明白他那天離開付出多大的代價,也才知道他有多不了解他自己將去的地方。東尼和翔恩離開山區,但他們從事父親教導的工作:開半拖車、焊接、撿廢鐵。泰勒卻是前往未知的世界。我不知道他為何那麼做,他自己不清楚,無法解釋打哪兒來的自信,也不知道這種信念怎麼能熾熱燃燒,照亮茫茫前路。我向來認定原因就是他腦中有音樂,那是我們其他手足所聽不到的,他買回三角學的書、保留鉛筆屑時,哼的就是這首不為人知的旋律。

夏季威力日益減弱,彷彿在自己帶來的高溫中漸漸蒸發。白天依舊炎熱,但日落後的涼爽時間越來越長。泰勒已經離家一個月。

那天下午,我去鎮上外祖母家。儘管那天不是週日,早上我還是洗了澡,穿上沒有破洞、髒汙的隆重服裝,梳洗乾淨的我便能坐在外婆的廚房,看她做南瓜餅乾。秋陽透過薄紗窗簾,打在金盞花圖樣的磁磚上,整個房間散發著琥珀光芒。

外婆將第一批餅乾放進烤箱後,我去上廁所。經過鋪著柔軟純白地毯的走廊,突然想起上次看到此處的憤怒,那次我和泰勒一起來。浴室感覺好陌生。我慢慢端詳珍珠白洗手槽、薔薇色的毛巾、蜜桃色的地氈。就連馬桶上都蓋著淡黃色的布套。米白色磁磚牆上掛著鏡子,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那模樣完全不像平常的我。我想了一會兒,納悶這一切是否就是泰勒的理想,一個有漂亮浴室的漂亮房子,或是有個漂亮妹妹去探望他。也許他就是為了眼前的景象離開家,我因此對他心生厭惡。

水龍頭附近的象牙白盒子裡,有十幾個粉紅色玫瑰或白色天鵝形狀的肥皂,我拿起一隻天鵝,手指用力壓著它柔弱的身體。那塊肥皂很漂亮,我想帶走。我想像這塊肥皂放在我們地下室廁所,想像它細緻的翅膀停在粗糙水泥上,周圍是一攤水窪,後面就是捲曲的黃色壁紙。我又將肥皂放回盒子裡。

出來時碰到外婆,她就站在走廊等我。

「妳洗過手了嗎?」她的聲音溫柔又悅耳。

「沒有。」

我的回答破壞了她聲音中的溫柔。「為什麼?」

「又不髒。」

「上完廁所之後一定要洗手。」

「又不重要,」我說:「我們家連肥皂都沒有。」

「胡說,」她說:「妳媽的教養沒有這麼差。」

我站穩腳步,準備吵架,準備再次告訴外婆,我們不用肥皂。但是當我一抬頭,我看到的女人不如先前預期。她看起來不愚蠢無聊,不像整天浪費時間照顧白地毯的人。彼時彼刻,她完全變了個人。也許是她眼睛的形狀,她不可置信地瞇眼看我的模樣,或是嘴巴緊閉的線條。也許什麼都沒有,她還是老樣子,說的也是平常說的話。也許在我看來,她突然變了,或許在我又愛又恨的哥哥眼中,她就是這個模樣。

外婆帶我回廁所,盯著我洗手,教我如何用薔薇色的毛巾擦手。我兩耳發燙,喉嚨灼熱。

爸爸做工回家時順道來接我。他按喇叭要我出去,我低著頭出門,外婆跟著我。我衝到副駕駛座,拿開椅子上的工具箱和焊接手套,外婆此時告訴爸爸我沒洗手。爸爸撇嘴聽,右手玩著排檔桿,模樣似乎快笑出來。

回到父親身邊,我又感受到他的力量,眼睛也罩上熟悉的透鏡,外婆一小時前的權威感盡失。

「你們沒教孩子上過廁所要洗手嗎?」外婆說。

爸爸打檔,車子往前滑,他揮手說:「我教他們別尿在自己手上。」

詳細資料

詳細資料

    • 語言
    • 中文繁體
    • 裝訂
    • 紙本平裝
    • ISBN
    • 9789869720359
    • 分級
    • 普通級
    • 頁數
    • 392
    • 商品規格
    • 25開15*21cm
    • 出版地
    • 台灣
    • 適讀年齡
    • 全齡適讀
    • 注音
    • 級別

商品評價

(共1 則好評)
  • gi*****hou 說:
    2019-08-13
    這是本很特別的書,這年代還有在這樣環境背景長大的人, 雖然是真實故事, 但好像在看小說, 流暢好閱讀. 看完覺得, 宗教的影響很強大,家庭教育的重要性,教育真的可改變一個人, 作者的經驗值得借鏡學習, 尤其是思考我們的下一代的教育問題.
  • 看更多

相關商品

全選
※ 出版日十年以上商品需另下訂,調貨時間較長,無法與一般商品合併結帳,敬請見諒。
看更多

訂購/退換貨須知

加入金石堂 LINE 官方帳號『完成綁定』,隨時掌握出貨動態:

加入金石堂LINE官方帳號『完成綁定』,隨時掌握出貨動態
金石堂LINE官方帳號綁定教學

提醒您!!
金石堂及銀行均不會請您操作ATM! 如接獲電話要求您前往ATM提款機,請不要聽從指示,以免受騙上當!

退換貨須知:

**提醒您,鑑賞期不等於試用期,退回商品須為全新狀態**

  • 依據「消費者保護法」第19條及行政院消費者保護處公告之「通訊交易解除權合理例外情事適用準則」,以下商品購買後,除商品本身有瑕疵外,將不提供7天的猶豫期:
    1. 易於腐敗、保存期限較短或解約時即將逾期。(如:生鮮食品)
    2. 依消費者要求所為之客製化給付。(客製化商品)
    3. 報紙、期刊或雜誌。(含MOOK、外文雜誌)
    4. 經消費者拆封之影音商品或電腦軟體。
    5. 非以有形媒介提供之數位內容或一經提供即為完成之線上服務,經消費者事先同意始提供。(如:電子書、電子雜誌、下載版軟體、虛擬商品…等)
    6. 已拆封之個人衛生用品。(如:內衣褲、刮鬍刀、除毛刀…等)
  • 若非上列種類商品,均享有到貨7天的猶豫期(含例假日)。
  • 辦理退換貨時,商品(組合商品恕無法接受單獨退貨)必須是您收到商品時的原始狀態(包含商品本體、配件、贈品、保證書、所有附隨資料文件及原廠內外包裝…等),請勿直接使用原廠包裝寄送,或於原廠包裝上黏貼紙張或書寫文字。
  • 退回商品若無法回復原狀,將請您負擔回復原狀所需費用,嚴重時將影響您的退貨權益。
預計 2024/04/26 出貨 參考庫存量:1 
金石堂門市 全家便利商店 ok便利商店 萊爾富便利商店 7-11便利商店
World wi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