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葬的教室

用生命愛男人，用靈魂寫小說

輔仁大學外語學院院長　林水福

　　山田詠美？!山田詠美是誰？

　　對國內許多讀者來說，山田詠美可能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名字。

　　在日本，她可是一位家喻戶曉的作家，無論喜歡或不喜歡，不管有沒有看過她的作品，要說沒聽過她名字，不可能！

　　大大的眼睛，透露出慧黠的訊息；飄逸的長長秀髮，又帶有幾分靈氣；厚的下嘴唇既性感又有點冷酷；再加上迷你短裙、黑色高跟鞋，全身散發出活潑奔放、刁鑽又重感情的「氣息」。

　　現實生活中，她大學時代曾參加漫畫研究社，畫過漫畫，還出版過漫畫單行本呢！

　　不知是否為現實所逼，或者為增加生活體驗？她當過俱樂部女待，有一段時間和黑人相戀、同居，最後於一九八九年和黑人克列格．道格拉斯踏上紅毯那一端。

　　這樣的人生經歷，使得山田詠美本身就充滿傳奇，具有相當大的吸引力。

　　寫作觸角多元化

　　一九八六年四月山田詠美發表《手指的嬉戲》、七月發表《傑西的脊柱》，描繪不同血緣的人摸索新的家庭關係，被列為第九十五屆芥川獎候選作品。

　　一九八七年一月發表的《蝶之纏足》，被列為第九十六芥川獎候選作品，並獲第六屆日本文藝大獎女流文學獎。

　　一九八七年五月發行的《戀人才聽得見的靈魂樂》，獲第九十七屆直木獎。這是由八個短篇──〈媽媽的交代〉〈我和瓊斯太太〉〈近來好嗎？〉〈當男人愛上女人〉〈悠悠暗夜〉〈珍藏的記憶〉〈放縱今晚〉〈烈火情挑〉──構成的。背景是黑人世界。山田詠美為什麼喜歡以黑人為登場人物，又為什麼使用這樣的作品名稱呢？「後記」中，她告訴我們：

　　我喜歡黑人，因為他們讓我感覺既親密又熟悉。他們懶散放蕩、溫柔體貼，以情感優先的自我意識太過強烈，對於愛又是那樣地貪婪不足，這些特質正是我喜歡的……

　　他們能用身體熱愛自己和音樂，所以我希望自己也能這樣。用身體愛男人，用心靈喜愛由耳朵注入的音樂，而我的手指將永遠把課題捎入這兩者之間，所以，我持續用在紙上彈奏節拍。

　　八個短篇中，從性愛開始發展的男女愛戀世界，提供我們另類的戀愛模式。

　　一九八八年三月發表的《風葬的教室》，獲第十七屆平林泰子文學獎，是山田詠美的代表作之一。主角少女杏，相當有個性，轉學到另一所學校遭到同學虐待，甚至於考慮自殺以尋求解脫；最後杏想出「在心中把對方殺死，丟棄曠野任由風吹雨打、鳥吃蟲食」的「風葬」方式，以克服危機。

　　在《風葬的教室》中，作者關心的觸角延伸到校園暴力問題，描繪少女在本宮杏如何在孤獨、絕望之中，因家人的愛重新找到自己，從而發現「生」之快樂與慾望。

　　《風葬的教室》可見「生與死」「大人與小孩」「動植物與人」等主題的對立，整體而言，可視為「死亡與再生」的物語。

　　《跪下！舔我的腳》是一九八八年發表的作品，這是作者到獲直木獎為止，所寫的半自傳性小說。在SM俱樂部上班的「我」，向曾當過脫衣舞孃的同事訴說自己的經歷。

　　獲第三十屆女流文學獎的《垃圾》，則描繪男女透過性、透過身體的溝通方式。

　　從男女性愛到族群關懷

　　儘管初期作品，可見山田詠美描寫的男女關係不存在於精神而存在於肉體的「思想」；然而，大約從一九八八年左古，我們可以看出她寫作方向的多元轉變，以及縱深的延展。

　　一九九三年十二月出版的《快樂的動詞》，內收八個短篇，內容為批評日本文化、社會現象的辛辣小說，以巧妙、精準的語言、適當的情節安排，所提出的批判令人拍手稱絕。

　　一九九六年四月出版的《野獸邏輯》，以紐約的曼哈頓為背景，主角也斯辛，與各色各樣的男女邂逅、交往，有黑人少年，也有白人律師。也斯辛雖然「周旋」在他們之間，卻如野生動物般靜靜地生活，不為愛性所拘束……

　　在這部《野獸邏輯》中，山由詠美最想寫的是「人種歧視」，她說：

　　「我為人種歧視，因為對我來說那是最切身的問題。和非洲系的美國人結婚，相當多時候我感受到被歧視。」「這部作品的性和愛，與人種歧視有很深的關連，也是中心主題之一。我在作品中曾寫道：『愛』這個字，包括了所有纖細的心弦。我常抱持疑問：人，對於抽象的概念，為什麼只用一個名詞來表呢？性裡面是否含有愛的成分，並不重要。因為愛的定義本來就不存在。儘管如此，人們一談到『愛』這個字的時，就變成彷彿有人教的學生那樣子！」

　　這或許可以作為她以往作品（當然也包括這部《野獸邏輯》）以性為愛的註解。她還說：「我並不認為美國的人種歧視會完全消，我也不認為我為了這部作品就解決得了這個問題。然而，人，如果自負擁有知性的話，那麼精神的東西，有的應該讓它進化，有的應該讓它退化，不是嗎？我想把虛構的東西寫成像非虛構的，寫一群抱持希望、為自由而奮片的戰士群像！」

　　如上所述，我們明確看出山田詠美的寫作，已從具體的個人與個人之間的性愛，提昇到關懷社會、關心校園暴力問題，以及人種歧視等廣泛大眾精神層面的問題。